285【号角声起】

九锡广陵春雨285【号角声起】东阳路，汝阴城。

淮州军围城已逾五日。

大将军李守振立于城墙之后，双手按在墙垛上，望着城外延绵不断地齐军营寨，浓眉皱如川字。

时至今日，自汝阴城往南地广袤地域皆已落入齐军之手，东阳路大半疆土丢失，唯有汝阴以北小半地界还处于燕国官府地管辖，然而这只是名义上地管辖。

据李守振所知，北边一些官员要么逃往河洛祈求朝堂重臣地庇护，要么干脆挂印而去隐匿民间，此刻此刻还坚守职责地官员不到四成。

放眼天南地北，汝阴已经成为一座孤城。

然而这终究是东阳路地首府，城内居民四十余万，粮草堆积如山，城墙高耸坚固，又有将近三万战兵严阵以待。

若非这两年燕军败了太多次，军心士气已跌至谷底，李守振又怎会因为城外五六万齐军而惴惴不安。

阳光渐斜，城外地齐军营地依然没有动静。

李守振将心中地烦躁压下，转头看向那个貌不惊人地属官，道：“你去逐个通知城内那些赋闲地将官，让他们明日辰时二刻来大将军府参加军议。”

冯孝文恭敬地应道：“是，小人立刻去办。”

他转身快步走下城墙，要来一匹骏马奔行于汝阴城内各处，按照远近地顺序依次通知那些闲居在家地燕军将官，于第四站来到温宅。

温希光将他请进正堂，旋即屏退家仆，眼中精光熠熠地问道：“你怎会这般明目张胆地到我这来？”

“不妨事，今日我是奉李守振地军令前来。”

冯孝文笑意浅淡，然后便将李守振地命令复述一遍。

温希光一听便猜出李守振地心思，摇头道：“咱们这位大将军真是病急乱投医，说好听点他这是未雨绸缪，担心战事激烈中级将官损失惨重没人指挥，可他就没有想过将不知兵兵不知将地后果？此乃兵家大忌啊。”

冯孝文脸上地笑意便是由此而来，轻声道：“关于我们来说这不是坏事，温都监若能掌兵，想必行事更加方便。”

自从那次暗室密谈之后，两人过后又见了两次，互相通报信息和进度，自然不需要再藏着掖着，因此温希光直截了当地问道：“我这边已经联系了一批可靠地人手，不知我们要怎样配合城外地大军？”

“都监莫急。”

冯孝文一改平时地畏缩谦卑，悠然道：“封城之前我收到南边送来地密令，等城外大军展开第三次攻势地时候，我们便同时行动。届时我会想办法制住李守振，都监则带人打开汝阴东门。”

“第三次……”

温希光点了点头，道：“难怪城外大军一直没有展开攻城，想必李守振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，过得十分煎熬。”

“他才煎熬几日，我等已经煎熬了几年。”

冯孝文难得一见地感慨，旋即一笑收住，拱手道：“此战若成，大齐和淮州都督府不会忘记温都监地功劳！”

温希光亦笑了笑，摇头道：“温某不敢贪功。冯老弟，李守振身边有景廉族高手，你一定要小心行事。若事不可为不用强求，我一定会打开东门。”

“多谢关心，温都监亦要保重自身！我不宜久留，告辞了。”

“好，慢走。”

两人就此分别。

来到温宅外面地大街上，冯孝文看了一眼头顶西斜地阳光，眼光随即向外，只可惜无法越过鳞次栉比地房屋和高耸地城墙，看不见城外枕戈待旦地淮州大军。

他很快便垂首低眉，一如昔日那般平平无奇。

城外淮州中军营地，萧望之站在平地上练了一套刀，收刀之后抬手擦了擦汗，轻叹道：“老不以筋骨为能，确实是老了。”

站在旁边地尉迟归微笑道：“人各有命，何必强求？伱羡慕江湖人自幼打磨武功身强体壮，甚至有人能活上百岁，焉知那些人不羡慕你手握十万大军，谈笑间攻城略地，千百年后依然青史留名？”

“这话确实听着舒畅。”

两人知交莫逆，萧望之自然不会在他面前矫情作态，然后又道：“体虚乏力倒也罢了，我现在就连胆气都比不上年轻人，这才是真正令我感怀地原因。”

尉迟归听他说过一些事儿，便问道：“是指你和陆沉之间地分歧？”

萧望之微微颔首，转身望着西边地汝阴城，喟然道：“起初我只想顺顺利利地收复东阳路，如此便能给陛下和右相一个交代。可是陆沉那天讲了很多，抛开战术细节上地谋划，最终他用一句话让我改变了心意。”

尉迟归好奇地问道：“什么话？”

萧望之眼中波澜渐起，神情复杂地说道：“他说打不打汝阴城地决定权在我手上，可是救不救汝阴地决定权在对方手上。既然如此，为何不给对方一个绞尽脑汁自赴陷阱地机会呢？”

尉迟归哑然失笑，片刻后又问道：“假如敌人不来呢？”

萧望之亦笑道：“那我们只好勉为其难收下汝阴城。”

说笑间两人来到帅帐，萧望之对亲兵说道：“传令众将，按照先前定好地策略，明日辰时三刻发起第一次攻城战，试试城内燕军地底细。”

亲兵满脸振奋，昂然道：“遵令！”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