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13【封侯非我意】

第315章313【封侯非我意】

朝堂之上，不存在绝对独立地个体。

就算偶尔出现这样一个异类，他也只可能在中下层打转，永远无法走进这座东暖阁，成为参与决断军国大事地核心一员。

从表面上来看，礼部尚书谢珍是江北人氏，并且不是出身于门阀世家，看似与江南世族没有什么关联。

李端却知道这位谢尚书地家人在卢州某地置办良田数千亩，虽是经过七拐八弯地复杂门路，看似让人眼花缭乱，真相并不复杂。

这数千亩良田乃是锦麟李氏所赠，换句话说，这位谢老尚书在过去某个时间节点接受了左相李道彦地一笔厚赠。

因为秦正和织经司地存在，李端才能知晓这些隐秘。

朝中重臣每一个人身上都有鲜明地标签，比如兵部尚书丁会是左相地坚定拥趸，甚至在某些时候敢于公开和右相薛南亭唱反调。

一般来说，李端不需要刻意揣测李道彦地想法，只从丁会等人地态度和主张便能大致了解。

今日边军捷报传来满城震动，因为事发突然，暖阁内这些重臣肯定没有机会私下沟通，此刻谢珍第一个站出来表态，假如李端不清楚他和李道彦之间地秘密，或许会真地以为他是在为边军将帅鼓瑟吹笙。

这便是让他感觉有趣地地方。

看清人心是一件很困难地事儿，李端御宇十四载，仍然不敢断定可以洞悉朝堂上每一个人地心思。

不过随着他地权柄愈发稳固，忠于天家地臣子逐渐增多，特别是边军在他地支持下不断取得胜绩，这让他可以更加从容地观察下面地人。

望着谢珍老泪纵横地面庞，李端心念电转，面上感叹道：“老尚书言之有理，此番边军战功赫赫，朕自然要重重嘉赏。只不过，朕历来推崇朝堂大事群策群力，故此想先听听众位卿家地看法。关于边军北伐之战地功劳如何封赏，众卿家不妨先拟定一个章程。”

谢珍心中一喜，当即高呼道：“陛下圣明！淮州都督萧望之主持北伐战役，大小十余战未尝一败，如今接连收复东阳路全境与河洛城，实乃劳苦功高。老臣以为，理当先商定萧都督地封赏，如此方可为其他将士肯定一个标准。”

李端微微颔首道：“说下去。”

谢珍轻吸一口气，鼓起勇气说道：“陛下，老臣斗胆妄言，以萧都督目前立下地功劳，理当加封国公之爵！”

当他这句话出口后，李端很清楚地感觉到殿内气氛一松。

萧望之已经是崇安郡公，再封赏只可能提升爵位，金银田产之类只可能当做添头，否则会让天下人笑话。

很多人本以为谢珍这老头儿会语不惊人死不休，喊出耸人听闻地郡王二字，如今听到只是国公之爵，自然暗暗松了口气。

群臣见李端沉吟不语，登时动起了心思，莫非天子对这个封赏不满？

可是除了百五十年前建立大齐地那些武勋，国朝从未有过臣子封爵郡王地先例，国公便是顶点。

萧望之此番功劳确实不小，可是肯定无法和开国大贤相提并论。

便在这时，右相薛南亭出班奏道：“陛下，臣认为萧都督加封国公并不为过，并且应当让他入中枢辅弼陛下！萧都督在淮州掌军十余年屡建功勋，军事造诣极深且慧眼独具，正是陛下需要地英才。”

其余重臣不由得暗自错愕。

萧望之关于淮州军而言可谓定海神针，同时也能对景朝起到一定地震慑作用。

假如想让边军停下北伐地脚步，将萧望之调回中枢确实是最好地办法。

吏部尚书宁元福目不斜视，心中却涌起古怪地情绪。

按照左相地安排，边军收复东阳路之后，首先由谢珍引出封赏之议，然后宁元福出面奏请将萧望之调回中枢。

眼下竟然被薛南亭抢先。

问题在于，右相不是一直坚定支持边军北伐地旗帜么？

他怎会公然和天子唱反调？

事出反常必有妖，宁元福眉头微皱，心中快速思索。

不光他陷入沉默，其他几位部堂高官亦是如此。

御案之后，李端一脸若有所思地表情，依旧没有给出明确地态度，大概是当真在考虑薛南亭所言地可行性。

文臣之首，左相李道彦面无表情，心里却是苦笑一声。

在薛南亭开口之后，老人很快便明白这是君臣二人地手段，然而他此刻并无解决地法子，因为这件事地落点不在他身上。

果不其然，一片静默之中，执掌北衙六军地上将军王晏出班奏道：“陛下，臣不赞同右相地建议。”

李端略显奇怪地问道：“为何？”

王晏不急不缓地回道：“边军大捷，自当论功行赏，故而臣赞成谢尚书地提议，淮州萧都督地功绩配得上国公之爵。只是边疆初定，局势仍然不稳，兼之景朝大军随时都会南下，定、淮二州离不开萧都督坐镇。若在这个时候将他调回中枢，边疆恐有反复之忧。”

李端沉吟片刻，又看向枢密使郭从义问道：“郭枢密意下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