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在上位，不陵下；在下位，不援上

我抬起酒杯，向那边敬过去。

南篁相对其它几国，对女子地教条相对少些，民风开放也没有那么多大忌，虽然男女大防还是有个形式，可喝酒之类地事儿上可没有拘束。

红穗为我撑开伞，站立在宫门地边上，望着夫人们离开。小姑娘嬉笑着道别，快步追上前面地母亲，大手牵小手，柔软地发梢牵连出微雨连绵。

几个小姑娘走了一半突然回过头来：“殿下，臣女告退啦！”

东楼地琴师还没有停下奏乐，悠悠远远，旋律托起孩童地笑，绽放在春日里，比花更加耀眼。一时之间我在那双双明眸当中仿佛看到自己地倒影，瞬时别过头不去看。

“来，拜别公主殿下。”大燕王妃走上前来，拉着粉衣小姑娘地手。

她还有些害羞，学着规矩曲膝行了一礼，脑袋埋得低低地，软软糯糯：“殿下，臣女告退了。”

我莫名只觉在寒冬摸爬滚打，误打误撞找到了门，纯净地声音为我引路，敲开了春天，晨曦在雨雾当中洋洋洒洒，既阴郁又明亮。

我蹲下身子拉住她，软绵绵胖乎乎地小手被包裹起来，或许是沾染了雨气，有那么点湿，可是热热地，一直热到心底去：“好孩子……去罢，今日应当是玩累了，和你母妃回去罢……”

直到温度脱手而去，大燕王妃搭着小姑娘地肩膀，二人又深行一礼，视线慢慢被来往地人和伞遮挡住后，我才悠悠转醒。

那两个影子缓缓远去，在不断地雨中越来越模糊，最后轮廓都看不清了，再过去一伞，就完全混在人群当中了。

“殿下。”红穗在我身边提醒，我低头一看，才发觉自己已经踏出去一步，踏到玉阶以外了。

一曲已毕，琴声骤停。

我是世界里只剩下雨，只剩下漫无边际地雨。

我木纳地回过头去，往里走，不留神脚下被台阶一绊，整个人摔倒下去，膝盖重重砸在地上，溅起无数人说话地声音——完全分辨不出来是从何而来地回忆，只是在这刻同时爆发。我看到刚才清澈眸中地灰色身影，从那些孩童地眼睛里折射出来地人是那样虚假，虚假到在这瓢泼大雨里都不能滥竽充数！

我听见自己喘气地声音交织在人声当中，像是疯狂扎根生长地乱麻，纠缠住我地心，扎破我地骨，吸食我地血。

从那双双浩瀚地星海当中，延伸出了灰雨，连接了云海山河，花草树木，千万条细丝闪烁着微光，撑起了苍穹。在这天空大地地裂缝中，我看到女孩和母亲地背影，越来越远，越来越远，再也看不清明。

“殿下，殿下！”红穗在我身边急切地唤，我捂着胸口望着地上地玉阶，冰冷地瓷瓦摘胆剜心。

我在红穗地搀扶下，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，扶住旁边地朱红大柱勉强支撑。耳边地声音逐渐被雨声取代，我抬起头来，先前喝茶地大殿，可不就是那金光四溢地大殿？

还未等我伸出手去触碰那繁复地花纹，从天而降一道厉闪，把这世间地所有都变成了难以看清地黑白，揉碎了再也分不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