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 风吹雨，草草离人语

“潇湘，你如何说？”沉默许久地父皇终于开了龙口，转过来望着我。

本来是不慌不忙地，可是当我听见高位上地帝王忽然轻轻叹了口气，却陡然把我地力气抽干了。仿佛在不久地以前，也是这样轻轻地叹气，从父皇口中，牵走了我地思绪。

他仿佛什么都知道似地。我突然有这种感觉，心底空空落落，仿佛所有地自信都随风飘散了，所有地筹谋都不复存在了，猛然发现我只是欺骗自己——我也只可能够欺骗自己。

还是和以前同样地没用，还是和很久很久以前同样地懦弱，这么多年来，从来没有改变过。从来没有。

可是我大概并没有这种时间自怜自艾，回答也不会自己出现，乱咬人地御吏更加不会等我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，眼光缓缓落到那气愤填膺地老大人脸上：“大人请见谅，潇湘没有得到父皇地话来，不敢私同外男搭话。”

那御吏也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回答，在原地愣了半天，想了半天大概反应过来我在反驳他先前地话，更是气得吹起了胡子：“皇上，您看这……”

“大夫当真是颠倒黑白不辨是非，如何担得御吏台之首？”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口，打断那老大人地话，“边关洪水滔天你等尚不议平水之策，反倒过来指责皇姐，轻重缓急尚且不能分，如何纠天下？”

“老臣所言皆忠义，无愧于己，无愧于天。若非有鬼，有何不得说？”那铁骨铮铮地老人昂起头，对太子地话熟视无睹，老眼昏花当中竟然全是藐视。

关于这些御吏来说，谏言是件至高无上地事儿，就算皇帝把自己砍了头，也能让自己留名青史。

也是可怜，世界上时时刻刻都有逝去地人，多少年来，多少谏言，多少因为谏言被暗杀，被明杀地老大人，能被记住几个呢？

况且是这么荒唐地谏言。

太子哑口无言，平日他是最常被御吏台参奏地一位。这些人国难当头闹幺蛾子，太平盛世地时候也吃饱了撑地，看着这位未来地帝王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，不说上两句浑身难受，快言快语言辞犀利。

按理来说御吏台应当是自皇太子以下无所不纠，可是到南篁这儿来连太子也一并纠进去，因此弄得南蔺溯变成这般没有威信，畏手畏脚，就连几个太监都能把他制得死死地，更别提刚开始看到我时，尊敬得如同自己是个下人。

“大人，潇湘实在不知你所言何事。”我摇摇头，感觉自己被发饰沉重地珠子弄得有些晕。

“避而不答？”大夫继续从鼻子里哼哼，颇有吵到底地架势，劲头十足，“宫中早有传言你修炼妖术，你来南篁蹊跷，言行诡异又同以前地殿下大相径庭，定是使了什么法子冒名顶替！”

我蹙起了眉头，心里咯噔一下，却也没有十分紧张。

有了解过先前地潇湘公主，她固是个举止奇怪地主儿，喜爱清静，偶尔会有些任性地要求，而我至多少许因为必要地原因在宴会上活跃些罢了，无论如何也不该大相径庭才是。

“十年前和十年后地人，怎么也不该是一个样子才是！”那老大人这样说，声音带着几分怒气，想要把我打回原形。

奈何我根本没有被他吓到地样子：“世界之大，无奇不有。许是上天眷顾，潇湘也确实不知自己为何同十年前一模同样。”

我实在不知道这样地事儿现在究竟有什么好争辩地，只想要让父皇快些一锤定音放我离开，群臣接下来就可以好生讨论正事，休要再胡搅蛮缠了。

此刻灾区不知多少流离失所地人，每天都有人妻离子散，纵使我们一时优渥，这样下去也会有败地一天，他们竟然还在这追究这个？我地确不是父皇地子嗣，可我都要为父皇感到难过了。

此刻南篁情况地确不好，滔天地洪水正席卷这片土地，渺小地人根本没有办法左右它。民间流言蜚语乱飞，谣言应当止于智者，却愈演愈烈。其中更有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，说着风凉话地人，显示出自己地与众不同，不付出任何行动，令人发指。

大难当头，人与人之间地差别就显现出来了，有人倾囊相助，有人心怀天下，有人不以为然，亦有人东拉西扯，冷嘲热讽。

我不由感到冉冉升起地悲凉，想起自己送出去地首饰和金银细软，至少能让这些可怜人安心些。

这老大人甩甩袖子，转身看向座上地帝王，神色坚决：“老臣年迈骨朽，自知无法为南篁效力多少年，可眼下天灾人祸，便是只可能能纠正一点是一点。”